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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名: 不管人生有夢無夢
作者: 小妙麗 日期: 2006.09.05  天氣:  心情:

少年的心,總是充滿幻想。會幻想,便會造夢,會造夢,才有人生。我們相信擁有夢的人生,才算多姿多彩。
  在各色和樣的夢中,最常造的,對未來的夢、對未來怔怔的憧憬。對未來的夢想,我們還有一個較美麗的名字——希望。
  路過病房的社工說:「人生必須對未來有夢,才有活下去的動力。」
  這句書籤式的格言,其實人人能說,呢呢喃喃,輾轉相傳,猶如夢囈。有天,我忽然驚覺,這句說話語氣何其沉重,細讀之下,其實累人。對人生我們有着太多的「該做」與「不該做」。它彷彿在暗示若然人生無夢,便是浪費、虛度,只有曉得造夢,人生才有活下的價值。
  在面對疾病的漫長日子中,有時病人連對治療也失去希望,未來更加只是不切實際的空想。時間像扭曲了的蒼白,沒有什麼願望等待達成,不願意去想「今天稍後時間」要做什麼,還說什麼要計劃觸手不及的遙遠未來。
  我們不只一次發覺自己對未來失去夢想,對明天沒有期待,對周遭事物沒有期望,空氣變得稀薄,食物變得無味,那扇曾讓人翹首穹蒼的心窗,此刻也是星月無光。什麼是無間地獄的苦,這大抵便是一二。
  失去希望與夢想的人,是人間的次等居民,當連「怎麼辦」也乏力去想的時候,你以為人生已走到了盡頭。
  然而,世事,其實又不是如此簡單。「今天稍後時間」,或者「未來」,只是一種概念,不管有夢無夢,它們很快便到來,變成「當下」;不管有病無病,有苦無苦,有願無願,我赫然發覺在此刻當下,原來自己還是活着;不管原因,總之我還在呼吸,眾生奔忙營役,仍努力演戲給我們欣賞。
  面對當下此刻,我們熱淚盈眶,人生苦短,管它明天風風雨雨,我們既不為誰而生,也不為誰而亡,活着就是人間最奇妙的感覺,把生與死連結起來,所謂人生的奧秘,不存在於已經曲終人散的過去,或者還未上畫登場的未來。我們通過這感覺,就掌握了人生最玄奧神秘之處。活着就是靈修,其他定義都屬多餘。
  人生要追求的,其實是在對未來夢想與當下現實之間,如何平衡的境界。能保持這種動態性的平衡,在夢想與現實的矛盾與落差之中,找尋箇中的寬容與歷煉,活得精采,活出藝術。
  如果我們能生活在這種微妙的狀態中,人人都是生命的藝術家。在這種層次上,就能把對未來的夢想,在當下實現;若果能夠如此,一切褪掉的色彩、味道又會回來,我為我生存,沒有誰比誰活得更精彩,誰比誰更懂得生活、更有才華,因為自我肯定,短暫昇華永恆,個人才會成長提升,才懂得去愛,才能開悟。
  在悾惚的人生中,夢境擦身而過,雪泥鴻爪,人生的夢境一瞬即逝,隨現隨忘。浮生若夢,似水流年,連追憶也來不及,遑論要去實現它們。不久,我們又發現:夢想常常只是七情六慾的沉澱雜念,是修行的障礙,是成道的魔考。耶穌說路邊的野花不會計劃未來,但天父一樣給予它們美麗的裝飾,達摩說修行要隨緣而行,得失從緣,心無增減。
  重讀個人二十年的生活筆記,讀到曾對二十年後的「未來世界」的預測,當年興致勃勃,今天只覺幼稚,其實不是當年的你幼稚,而是今天我已經成長了。時間恰似流動的河流,彈指光陰,當年新奇的發明,變成了今天平凡的玩意,有幾多預測實現?又有幾多猜想落空?把它們當作遊戲,便容易放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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