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天看新聞,不斷地報導失業率多少,已達到百分之幾,看得人心惶恐徬徨,導致有些被裁員,一時想不開而自殺。這讓我想起那段失業無助、徘徊在何去何從恐慌的日子。的確有讓人想自殺的念頭,但我沒有選擇自殺,只是選擇〔好死不如賴活〕走下去。
失業,對一個身障沒學歷、又沒一技之長,是常有的事。第一次當老闆告訴妳,明天不用來上班時,我腦袋頓時惘然,心想,回去要如何跟母親說〔我又失業了〕。於是下班後,帶著空洞、茫然的心,騎著車在街上亂逛,不斷地想著;我到底要做什麼呢,什麼樣的工作才是適合我呢?回到家我故做鎮定,暫時隱瞞被離職事。隔天還是沒事般一早出門,買份報紙、飲料坐在公園的椅子上,開始在職業欄尋找一份適合的工作,只要儘速找到新的工作,就不必向家人解釋,也不必每天假裝上下班,滿頁的求職欄,卻沒有一份可以容納身障人的工作,就算最基本的工廠作業員,老闆還是會跟妳說:〔我們工作不適合妳,或是環境對妳不方便等..〕理由回拒。
假裝上下班了近一個禮拜後某個早上,母親看我還不出門上班,就到房間來催促,又不斷地嘮唸:〔妳就是不認真、懶惰,頭家雇妳,真是沒彩工。〕我忍了許久的情緒被她這麼一唸瞬間爆發,開始大哭的吼著:〔是啦,我就沒路用,乎老闆辭掉,沒頭路啦!還上什麼班啊!。〕母親被我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著,只見她默默試著淚走出房間。我則繼續在床上狂哭,過了一會兒,我起床梳洗一番,騎著車出門繼續找工作。
後來我離家北上,在工作沒著落之前,身上的錢又所剩無幾,只能過著有一餐沒一餐,每日在工業區裡,挨家挨戶的問:有沒有適合工作的機會。正在四處碰壁、心灰意冷打算放棄時,有家塑膠工廠願意雇我,可是在那裡幫忙煮飯的先生,看我一個女孩子,跟一群男生共處,覺得不是很恰當,於是很熱心帶我到,附近的電子工廠,請廠長幫我安插一個工作。雖然廠裡的設備障礙重重,午餐時間到,等我走到餐廳,其他同事都吃飽休息,我只好胡亂吃幾口才能小睡一會;住宿雖然也要在鐵梯間上上下下,但能暫時免流浪街頭,這些障礙都不是問題。
再次被解雇,會當下騎著摩托車往海邊狂奔,是一時間讓我不知所措。想到往後生活,因車禍欠下朋友的債該拿怎麼還。種種問題剎那間衝進腦裡,只想趕快找個地方,讓我能夠冷靜面對未來困境。望著茫茫大海,我的人生也茫茫然,為什麼努力的付出,總是換來是不堪的結果呢!為什麼這個世界總讓人如此難堪呢?想到這一路披荊斬棘滿身傷痕,卻換得今日這般下場,想著,想著眼淚忍不的在臉上狂洩。再想往後是要靠跟朋友借錢過日子嗎,還是回家靠父母當米蟲?此刻身上的呼叫器不停地響著,朋友怕我發生意外不停地狂叩,深怕我會想不開做出傻事。
的確有想往海裡跳的念頭,卻又想在還沒沾到海水前,先累死在沙灘上,只得乖乖地坐在岩石上發呆,讓海風清醒清醒腦袋。正想得出神,甚至忘了黑夜已舖滿大地,突然身旁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說:〔小姐,這麼晚了妳怎麼還沒回去!不怕危險嗎?〕尋著聲音抬頭望去,一個理著平頭的阿兵哥,背著步槍正在四周巡邏,看我一個人坐在沙灘岩石上,好奇地過來探詢。我望望四周,除了海浪拍打上岸的聲音外,人影就只有我跟他。頓時,害怕的心蓋過滿腹的憂愁,我惴惴不安的說:〔在這想事情,不知不覺已經這麼晚了,我想天一亮就回去〕後來他竟陪我聊到天亮。當時我還深怕他....會一時飢不擇食就.....哈!是我想太多,也許是看他長得(歹人面)。這麼說人家,還真沒良心,虧人家陪我聊了一夜,還被認是(歹人)。天亮後,我還跟他互留電話,待他放假回台北時能再聚;回家前趕緊回電給朋友請她放心,也不要介意我被解雇的事,因為工作是她介紹。
其實失業不可怕,怕的是失業讓人失了人格,看到有人因失業去偷去搶,還帶著孩子尋死。再說失業並不是人生已到盡頭,何不當它是放自己一個長假,藉著這段時間好好充實自己。再者放下身段,忘了自己以前的頭銜,先找個能一家溫飽的工作,再慢慢尋求自己專業的領域。在那段失業,就業又失業的時間裡,也曾不斷地自怨自艾,感嘆報上職業欄千百種行業,為何沒有我發揮的場所呢。卻從沒想過要尋短,大不了先回家當米蟲。
再此感謝陪我走過失業低潮的家人及朋友,雖然現在的生活還不甚如意,至少還有個讓我溫飽的工作。以一個身障人能撐得過失業的痛苦,而且在求職時,還得忍受老闆異樣眼光,甚至嘲諷言語的傷害,。相信你們四肢健全的人更能度過才是。留著一條爛命跟環境鬥,勝過留污點難做人,套句老人家說的:〔只要肯做,不怕沒田可犁〕。
失業嗎!別急著自殺,更別急著做壞事,不妨先喝杯茶或咖啡,還是像我一樣到海邊發呆,但別跳海哦!因為下個工作就是飛黃騰達的事業。再不找個知已好友,吐吐苦水,喝個小酒,罵罵老闆或政府,明朝起來又是一條好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