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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名: 噩夢（二）
作者: 阿達	日期: 2003.10.14　　天氣: 　心情:

幾個禮拜後，不幸的事情終於發生了。

來不及見最後一面，我的外婆因為長年疾病而不幸過世。三個月之後，我的外公也相繼離開人間。

那是我第一次親身經歷親人的死亡。悲痛之情，難以言喻。

我還記得奔喪那天和母親一起跪著爬進靈堂的情景。短短的五十公尺，卻勾起了我兒時的所有回憶。我的阿嬤怎麼可以就這樣走了呢？她還在等我給她抱孫子呢！沒多久前我還對她說要她再滷一鍋我最愛吃的扣肉。我還記得她老笑我小時候愛哭，吃飯又吃得慢，老害小舅舅為了用鐵馬載我上學而自己遲到被罰。她總是如數家珍般的把我帶入了過去美好而難忘的回憶。那麼慈祥的老人，怎麼就這麼走了呢？我和母親哭著爬進靈堂，淚水就像是潰了堤似的嚎啕大哭了起來。最後，還是小舅舅涔著淚水把我和母親扶到一旁上香．．．

我永遠忘不了阿嬤帶給我的人生啟示。她的一生是那麼的勤勉，那麼的樸實，那麼樣的不造作。而她對我這個外孫無微不至的照顧，又豈是我做牛做馬就能還得清的？此等恩情，孰能遺忘？

可是，我卻已經沒有機會再一次牽著她的手．．．

也許是震撼太大，讓我想起了那個噩夢。也讓我永遠也忘不了那個噩夢所帶來的預知。

兩年多前，我又作了同樣的夢。只是，那一次的夢並沒有流血。這倒讓我鬆了一口氣。我想，可能是那陣子父親常提起的那位病褟中的老友（也就是一般的伯父）即將過世了吧！

可是，任誰也想不到的是：我，竟然又錯了！

民國九十年四月十三日星期五那天，我的學生，國立僑中高三仁班班長，劉宇涵，在放學回家的途中，慘死於一部肇事連連的砂石車的車輪下！車子的後輪碾過了他的頭部，還有他那俊俏的臉龐，更碾碎了我的心．．．

我還記得那天晚上我正前往車站準備搭車回老家。而當我從曄理老師的電話中得知這個噩耗的時候，一陣錯愕，我掛了電話不禁失聲哭了出來．．．一個人就這麼走在街上不停的哭著。而那個時候，我早已不在意別人的眼光了。我所在意的，是我的宇涵。我不禁要問上帝：為什麼要奪走我的學生？他那麼優秀，那麼體貼，那麼孝順，那麼善解人意，為什麼您卻這樣對他？為─什─麼？

人，總是要等到失去了之後，才會懂得珍惜．．．

如果你問我為什麼會對孩子那麼的照顧，為什麼那麼願意花心思去幫助所有我認識的學生的話，那麼，我可以告訴你：那是因為我曾經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之下失去了我的學生。而那個學生，在畢業後的三年之中，經常沒事就跑來探望我們這群老師。在相處的那段日子裡，我視同他的出現是一種理所當然。甚至，有時候他來找我而我又正忙著的時候我還會趕他回去。然而，直到他的死之前，我竟然都不知道，原來，在我的生命之中，他早已悄悄地佔據了一個重要的位置。我一直都不知道，也一直都不珍視。直到他走了之後，我才明白，我的宇涵不僅把我當成他的老師、他的朋友，更早已經把我當成了他的家人．．．

如果說，人的一生本來就肩負著某種責任或任務的話，那麼，也許宇涵這輩子的任務，就是來給予他的家人和朋友們快樂的。

那我的任務呢？我的任務又是什麼？

於是：我立志當個更好的老師，學生們最忠實的聽眾，當他們最好的朋友；給予更多的關懷、更多的愛，甚至當他們的父親都可以！我珍惜著每一個和孩子們相處的日子，期待在他們的生命之中注入一些我認為重要的東西。我所給予的，不是單純的知識，而是一種得到知識的「能力」、一種「啟蒙」。我堅定的認為：人類的進步，並非來自於已知的知識範疇，而是來自於「創造新的知識」。我不停的告誡著孩子們說：我們並不需要太聰明；但是，我們一定要很有智慧！

＜待續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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