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nita's Angle

在歐洲念 國高中的時候，學校有個習俗，每年的情人節前夕，學生會的成員們會負責接洽廠商，在晚自習時段到各個房間詢問同學、登記、販售紅玫瑰，玫瑰會在周末的情人節舞會前發放給大家。學生可以送成千上百朵的玫瑰給心愛的另一半、數十朵的表白花束、也可以送單一的一朵友情玫瑰，另外有些好學生們也會送給老師，花店還會附上一張空白的小卡片和空白的小信封。

不管是友情、愛情還是師生情誼，傳遞這份情意可不便宜，十幾年前一朵玫瑰就要價100多台幣，送999朵的豪氣男友卻仍大有人在。記得國三那一年，我暗戀一位學長，但是看不慣那大捆大捆被送來學校的殘枝敗柳，特別找學姐陪我到鎮上的花店，訂購了一大束各個鮮花飽滿、葉片翠綠肥厚的的長莖玫瑰，最後在舞會上換來的一支慢舞，開心不已。

「妳今年會訂玫瑰給誰嗎？」寒冬中一群窩在宿舍的女生唧唧喳喳地互相詢問著。

「今年不想送了，我們每年這樣互送玫瑰實在也沒什麼意思。」我穿著厚厚的睡衣，頭從棉被裹成圓錐狀的頂端懶洋洋地探出頭來回道。

「對啊，你送我、我送你真不知道要幹嘛？」朋友看著我好笑的模樣、咧嘴笑道。

「嗯嗯，而且有時候漏送了誰，對方有送我、我沒送他，還會惹人生氣。」另一人接道，「乾脆都不要送，就不會有這麼多戲。」送花這玩意兒，剛去學校的同學會覺得很有趣，但送個一兩年也就沒什麼意思了，不過學校中的風雲、核心人物卻年年都很熱衷，我們其他人則置身事外。

這一年如往年般，學生會成員們在宿舍間忙碌地穿梭著發玫瑰，傍晚發放完後，大家到宿舍樓下的餐廳用晚餐。有別於往年一群女生大聲喧嘩、討論誰送了誰幾朵玫瑰，好幾個向來大聲的小團體邊下樓邊講著悄悄話，整頓飯吃下來氣氛都不大一樣。

「今天這些人是怎麼了？」坐在我身旁的舍監太太警覺地自言自語問道。

我翻個白眼、聳聳肩，「It’s Valentine’s day。」一百多個小女生的荷爾蒙，在這浪漫的節慶裡齊聚一堂，氣氛怪怪的也是很正常吧！舍監夫婦聽了我的答案忍不住笑了出來。

晚自習過後，兩三個好朋友進我的房間、破門而入，「Anita！Anita！妳知道Evelyn的事嗎？！！」

Evelyn 跟我同年級，是個樂天開朗、有點傻傻的女生，她總是跟班上會玩的風雲人物們混在一起，功課並不是很好。她曾經跟我借過一件昂貴的毛衣，卻撐破一個大洞，雖然我總覺得她常在課堂上問些笨問題、有點吵，但人並不壞。除此之外，我們並沒有什麼交集，高年級按程度分班後，我們也沒有相同的課。

不等我回答，朋友們七嘴八舌地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－－今年的情人節，有數十個在校園中比較活躍的女生都各自收到一朵玫瑰，以及隨之附上的白色小信封，信封中卻不是制式的白色小卡片，而是幾頁影印的紙，紙上滿滿的手寫字跡－－那是幾篇日記，文中描述筆者對自己室友的暗戀和性幻想。「我想將她每一寸肌膚都舔遍」、「每次她沐浴完回到房間，我也忍不住濕了」等等的激情內容，我並沒有看到日記影本，但同學間的傳言是一個比一個腥羶色。

Evelyn的室友是個非常纖瘦的女生，一頭近銀白的金髮，長得非常有個性，平常的打扮走重金屬的龐克搖滾風格，她是在哪買到如此低腰、又如此緊身的牛仔褲，這問題我至今百思不解。另外她也是時尚名媛雜誌上的常客，她的姊姊是小有名氣的模特兒，兩人掛著歐美名媛圈熟稔的姓。

那幾頁影本僅標明是Evelyn的日記，寄送人卻不詳，很快地，這件事傳遍了女生宿舍、又傳到男生宿舍、也傳到各個老師的耳中。「她是同性戀嗎？」、「她不是交過男友嗎？」、「她室友還敢跟她住在一起？」、「你覺得是誰寄的？」、「會不會是她室友寄的？」

事情爆發後，好幾天Evelyn都沒去上課，我行經她房間那層樓時，曾聽到聲嘶力竭的哭喊。過沒幾個禮拜，舍監便在晚餐時間宣布，「Evelyn的家人決定將她接回家，避免處於壓力過大的環境下。」她的室友則繼續完成學業，事隔多年後，也在網路上看到Evelyn和老公、小孩幸福的照片。【下集待續（二十） 險涉鱷魚河】

●作者Anita，碩士，金融業。本文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。ET論壇歡迎更多參與，投稿請寄editor@ettoday.net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