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佛學與儒學18 《前一篇 回他的日記本 後一篇》 佛學與儒學2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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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名: 佛學與儒學19
作者: 小魚 日期: 2014.09.09  天氣:  心情:
第七章:心學與禪學
與程朱理學比較而言,陸王心學就更加佛教化、禪學化了。如果說周、張、程、朱等理學家與佛教之間常還隔著一層紙,那麼,到了陸九淵與王陽明,這層紙在相當程度上說已不復存在了,以致於連朱熹都指責心學“全是禪學"(《朱文公文集.答呂子約》卷四十七)。
第一節:陸學與禪學
陸九淵對於朱子之學有“疊床架屋"之嫌,這主要指朱熹視“心"與“理"為二物。在朱熹那裡,“理"是一種“無人身的理性",它在人身上體現為“性,因此,朱熹常常把“性"與“理"等同看待。但是,對於“心"與“理"的關係,朱熹則嚴加區別,認為作為人身主宰的“心",是一種具有靈明知覺作用的認識主體,不具有萬物和道德本體的意義。“心"雖包括萬理,是“理之所會之地",但“心"不等於“理",即使作為“理"之人化的“性",與“心"也不盡相同。朱熹把"心"分成“道心"與“人心"。“道心"“原於性命之正",得之於“理",或曰“性";而“人心"則是“生於形氣之私",根源於形體、氣質,故又稱之為“氣質之性"。可見,在朱熹子學說中,“心"與“性"、“理"是既有聯繫,又有區別的。如果僅僅就“理"而言,陸學與朱學沒有多大區別,二者都把“理"視為世界萬物的本體,陸九淵也認為“塞宇宙一理耳"(《象山全集.與趙吟道》卷十二),此理“遍滿天下,無些小空闕"(《象山全集.語錄》卷三十五)。但是,一進入“心"的領域,二者就出現了歧異。
一、“心即理"與“心即佛"
朱熹的“心"只是一種人身主宰和認識主體,陸九淵的“心"則是一種範圍天地、包攬古今的絕對主體。從空間上說,“心"靈明無體,廣大無際,天地包羅於其中,四時運行於其中,風雷雨露散發於其中,萬事萬物成立於其中,所謂 “萬物森然於方寸之間"(《象山全集.語錄》卷三十四);從時間上說看,“心"千古不磨、歷劫常存。在鵝湖會上,陸九淵之兄陸九齡曾作詩道:“孩提知愛長知飲,古聖相傳只此心"(《象山全集.語錄》卷三十四,)陸九淵對第二句甚為不滿,認為,人皆有是“心",非唯古聖有之,故和詩云:“墟墓興衰宗廟飲,斯人千古不磨心。" (《象山全集.鵝湖和教授兄韻》卷二十五)此“心"千古不磨,即歷劫常存之謂。對於“千古不磨心"的思想,朱熹曾和詩譏諷之:“卻愁說到無言處,不信人間有古今。"(《(朱文公文集.鵝湖寺和陸子靜》卷四)對於“心貫古今"的思想,陸九淵是直言不諱的:“心只是一個心,某之心,吾友之心,上而千百載聖賢之心,下而千百載復有一聖賢,其心亦只如此。"(《象山全集.語錄》卷三十四)陸九淵之後,其弟子楊簡等對此亦多有闡發,曰:“時有古今,道無古今;形有古今,心無古今。"(《慈湖遺書.吳學講義》卷五)總之,陸學之心,是一個與天地萬物並存、歷古今而常住的絕對本體,用陸九淵的話說,即是“四方上下曰宇,往古來今曰宙。宇宙便是吾心,吾心便是宇宙"(《(象山全集.雜說》卷二十二)。
陸九淵的“心"除了具有宇宙本體的意義外,它還是人倫道德的本原,這是朱、陸之“心"的另一個重要區別。
朱子談“心",多強調其靈明知覺作用,陸九淵之“心",則多指道德實體。陸九淵有“本心"一說。何謂“本心"?“側隱仁之端也;羞惡義之端也;辭讓禮之端也;是非智之端也。此即是本心"(《象山全集.年譜乾道八年》卷三十六)。也就是說,所謂“本心",亦即仁義禮智四端。但是,以仁、義、禮、智四端言“心",孟子早已有之,因此,楊敬仲又問:“簡幾時己曉得,畢竟如何是本心?"據說如是凡數問,陸九淵終不易其說,楊簡反復思想不得其意。偶有一日,有一賣扇者訴訟至楊簡處,楊簡升堂斷案之後,又問陸:“如何是本心?"陸九淵說:你剛才判扇子案時,是者知其是,非者知其非,此即是敬仲本心。據說“敬仲忽大覺"。可見,所謂“本心"乃是一種先天道德本能的自然流露:“當側隱時自然側隱,當羞惡時自然羞惡,當寬裕溫柔時自然寬裕溫柔,當發強剛毅時自然發強剛毅。"(《象山全集.語錄》卷三十五)此猶人們見父自然知孝,見兄自然知敬,見孺子之將入井,自然有怵惕側隱之心,是一種不假造作、不加雕琢的先天道德本性。
以往人們常常把陸九淵所說的“本心"與“心"混為一談,視二者為一物,實際上,這是一種誤解。深入考察陸九淵的著述,二者是有所區別的。如果說“本心"是一種先天的道德本能,那麼,“心"則是這些道德的本原和根據。也就是說,“本心"多指天然的道德品性,“心"則是一種道德本體。
例如,在陸子的著作中,“本心"多與仁、義、禮、智四善端並提:“四端者,人之本心“;"人之本心,萬善咸具" (《跋八箴》)。而且都是先天具有的:“四端萬善,皆天之所予,不勞人粧點"(《象山全集.語錄》卷三十五)、“四端皆我固有,全無增添"(《象山全集.語錄》卷三十五)。而這種先天的道德本性又是“根乎人心"的(《象山全集.雜說》卷二十二),是“心"這個天地萬物乃至人倫道德之本體的自然顯露。也就是說,“本心"是一種先天道德本性,而“心"則是宇宙萬物以及人倫道德之本原、本體。
陸九淵把“心"作為人倫道德的本體,不可避免地要碰到一個問題,即如何看待“心"與“理"的關係?陸九淵認為,作為宇宙本體的“理",是充塞於天地萬物之中,無一物而能逃遁其間,此“理"之在“人"者,則“未外乎其心",亦即“理"在人身上,集中地體現為“心",或者反過來說,作為道德本體的“心"是作為宇宙本體的“理"的人性化。
在陸九淵的思想體系中,作為道德本體的“心"與作為宇宙本體的“理"是一個事物的兩個方面:“理"者“心"之“理",“心"者“理"之“心"。而人皆有是“心",“心"皆具此“理"。因此,“千萬世之前有聖人出焉,同此心同此理;千萬世後有聖人出焉,同此心同此理;東南西北海有聖人出焉,同此心同此理"(《象山全集.與李宰》卷十一)。而此“心"此“理"亦即宇宙萬物的本體,人類道德的本原。因此,陸九淵說:“至當歸一,精義無二,此心此理,實不容有二。"(《象山全集.與曾宅之》卷一)最後,陸九淵得出結論,曰:“心即理也。"(《象山全集.與李宰》卷十一)
總之,是析“心"、“理"為二,還是倡“心"、“理"合一,這是朱子之學與象山之學的根本分野之所在。象山學也深深懂得這一點,因此,在堅持“心即理"思想方面都不遺餘力。陸九淵的大弟子楊簡不止一次地指出:“百聖之切諭明告,誠無以易斯(人心即道)。"(《慈湖遺書.家記九.汛論學》卷十五)袁燮等也喋喋不休於“性即心、心即理",並把它作為立學的根本。可見,“心即理"乃是整個南宋陸學的理論基石。
那麼,陸九淵“心即理"的理論,對於我們考察陸學與禪學的相互關係,究竟給了我們一些什麼啟發呢?若一言以蔽之,陸九淵的“心"與禪宗所說的“心",不論在術語上,還是在具體內涵方面,幾乎都毫無二致。陸九淵把“心"既視為範圍天地、包攬古今的宇宙的本體,又看成是一切道德的本原,這與禪宗將一切諸法乃至一切眾生、諸佛都歸結於一“心",此“心"既是一切諸法的本原,也是眾生成佛的根據,既是抽象的本體,又是眾生當前現實之“人心",不論在思維方法上,還是思想內容方面,都沒有什麼根本性的區別。如果說朱熹的析“心"、“理"為二物,把“心"局限於人,僅僅把“心"看成是一種人身主宰和認識的主體,終於使朱學與禪學存在著較大的區別,那麼,陸九淵把“心"與“理"融為一物,把宇宙萬物乃至人倫道德的本體直接訴之於“心",就徹底消除了朱熹與禪學在思維方法與思想內容方面的差別,而更加地禪學化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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